这不仅是一个手艺人的故事 ,更关乎一份在繁华和现代的大都市中对传统的坚守。
阿大今年已经62岁了,因为在家里排行老大,所以大家都喜欢喊他为“阿大”。
从1982年起,阿大便开始做葱油饼,从原先的南昌路临时搭棚,到政府发放的便民早餐车,赶上过拆迁,当过被城管追的街贩……
一直到如今的茂名南路159弄2号,阿大的葱油饼,一做就是34年。
从计划经济时代,一分钱一个凭粮票买,到现在5块钱一只。这只葱油饼,浸染了几代人的回忆,成为城市深处的烙印。
据说阿大做过的葱油饼连在一起,相当于从上海到台北的距离。
葱油饼的香气,穿过小小的弄堂,飘向大江南北。甚至让英国电视台BBC,这个向来权威且专业的团队不惜花费数万经费专赴上海,只为找寻如此正宗传统的美味。
每天早上两三点钟,这座城市还未苏醒之时,阿大就要起床了。
贩卖蔬菜的伙计为他送来青葱后,他便开始了葱油饼的前期筹备工作:
将醒好的面揪成一个个小面团,顺势一按后重重甩在桌上。
抹一把油酥涂上面饼,洒一点儿细盐,最后抓一大把葱花,放一大撮肥肉馅。
包裹丰富的长条面饼,重新卷成一个个面团,整齐排列到烧热的煎锅上。
随着诱惑的滋滋声,爆发出青葱与肉的混合咸香。
阿大一边煎饼,一边往饼上抹油。随着他不时翻动的均匀受热,15分钟后,铁板上的饼,被煎得两面焦黄。
最后一步,9成熟的饼要接受最后的蜕变,这也是阿大的“秘方”。
明火将饼皮表面的浮油慢慢烤干,热气的包围迅速增加饼的酥脆感。经过火炉烘烤的葱油饼,才是老上海最正宗的味道。
每一个步骤都一气呵成,不需要任何思量,这一切都深深刻在了阿大的心中,长年浸泡在油中,手成了阿大全身最年轻的部位,那是经历三十多载岁月磨砺后的从容。
凌晨五六点钟,天蒙蒙亮,阿大葱油饼的门口便排起了长队。
一位外地游客慕名而来,六点钟赶到发现已经有几个人在排了,他发出“我竟然不是第一”的遗憾声,周围人哄笑着:“阿大的饼,六点来你就想排第一唷?五点都不一定!”
为了一口阿大葱油饼,排两三个小时队实属正常。具体排多少时间,要看排在前头的人买多少。
一炉只能做20只,每炉二三十分钟。要是谁一口气买了20只,简直能把后面食客气个半死。
下一个轮到你的时候,看到后面“虎视眈眈”的排队人群,可能会想少买一些,好让其他人能尽快买到葱油饼。
可转身看到阿大忙碌时的身影、年少无法治愈的脊柱侧弯让他的后背越发显得佝偻。
你又忍不住想多买一些、再多买一些……
阿大不限制购买的行为,无意中让食客陷入艰难而甜蜜的抉择中。
在中国,令人众所周知的美食,总是要花一番功夫去得到它,正如BBC记者的这几句发人深省的话:
如今,正宗的老上海葱油饼可谓绝迹,其中的阿大葱油饼称得上“活化石”,阿大和他的葱油饼上过央视,被地方卫视采访过。如今,连BBC都来为他拍摄纪录片。然而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扩大自己的生意。
“曾有台湾来的人希望我跟他合作,扩大我的经营,我拒绝了;也曾有人建议我多开一个烧炉,我也没有同意,我的想法很简单,就踏踏实实做饼,也不去搞一些别的东西,也不要走下坡路。”
很早以前,阿大的葱油饼摊是不休息的,但后来因为要照顾生病的母亲,阿大把每周的周三作为休息日。在这一天,他会去医院探望母亲,为她开药拿药。
后来母亲走了,但周三休息的习惯还是被保留了下来.
如果拿一个现代人的标准去评价阿大,他不算是一个多么幸运的人。
早年与妻子分开独自抚养儿子成人,后来又一直照顾生病的母亲直到去世。
这个人的身上充斥着太多的辛劳与辛酸。
但每当他回到小小的葱油饼摊,在那间属于自己的摊子上忙碌着自己的小事业时,这个人的生命突然有了光彩,像是画家拾起了画笔,音乐家拿起了指挥棒。
一个手艺人和他的葱油饼,是这个城市多少默默耕耘不辞劳苦坚持、奋斗、打拼的人的真实写照?
城市变得太快了,今天看到的这片荒地,明天可能拔地而起一座高楼,但今天还看到的那家餐厅、鞋铺、明天可能就变成了炫目的商场和霓虹闪烁的酒吧,城市里的老味道,却在这快速发展的城市中保留下来,多亏这些“匠人”精神的手艺人。
用三十多年去做一个饼,有些传统、有些固执。但这群有匠人追求的“守旧”人,却让这个世界越来越有味道,温暖人们的胃,也温暖冰冷的城池……